“抱歉,今天训练的任务有些繁重......”黑鹰不忍告诉苹果他是因为服用了大长老新研制的人体改造药物,疼得下不了床。硬撑着缓步挪到这里时,已是深夜了。
深秋的夜晚格外的暗沉静谧,苹果没有看到黑鹰苍白虚弱的脸色,还是像平常一样撒娇的问黑鹰求抱抱,要黑鹰给他讲故事。
“鹰哥哥,今天都这么晚了我们不学字了好不好,今天只听故事嘛。”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孩童一样,苹果也不喜欢学习,只想黑鹰能给他说些有趣的故事,打发这山间的苦闷日子,尽管黑鹰说得平铺直叙毫无亮点。
黑鹰不太明白小孩为什么喜欢听他讲“故事”,明明他每天只是简单的跟小孩叙述了一下今天自己做了些什么,常常不过是三五句话,然后小孩总能抓住某些细节,深入向黑鹰询问,让黑鹰更详细的描述。
就这样一问一答,两人有时甚至可以聊到深夜。
黑鹰和小孩走进他俩一起布置的山洞里,虽然只是简陋的一床铺盖,一张桌子,几把破椅,但是黑鹰还是觉得住起来比他在山下所谓的房间舒服千百倍。
至少在这里,他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不用担心隔壁哪个房间的药人突然被反噬走火入魔冲进他的房里,把他掐死在床铺上。
所以只要有机会,黑鹰都会偷溜出来,和苹果在山洞里住一宿,第二天清晨又悄悄溜回去。
黑鹰能溜出来得这么容易,完全是因为山下管事的人知道他不能走也不会走。因为这是他从记事起就待的地方,不管他承不承认,这里就是他的“家”。而且每月要是不领大长老特别研制的解药,他身体里的毒会折磨他数十天,最后七窍流血的惨死。
每个月都会有违规乱纪的药人被五花大绑在训练场的正中央,每天准点到那里训练的药人会亲眼目睹“叛徒”被体内阴邪的毒物折磨,快受不了时还会有专门的医师熬药保命,只为让“叛徒”这痛苦的时间能延续得更久一些。
长时间在这里生活的药人早就适应了这种残酷的统治,到训练场只按规矩训练,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会关注,哪怕中央正在受刑的那个药人昨天还在和自己一起吃饭,甚至睡前两人还在不切实际的肖想山外的世界,期待着有一天能重新走出山谷,回归正常生活......
大多数人都和黑鹰不同,他们不是自小就生养在这里的,他们从前都是在山外的普通人,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被揪了进来。
他们大多都是好人,至少在黑鹰眼里是这样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山外来的人总是会可怜他从未出过后山,会和他讲一些他们在山外看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
黑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骗自己,因为每个人的叙述都不相同,但又都有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有一个体态娇美性情温婉的贤妻,也都有一个婀娜多姿或娇憨或泼辣的情人;他们也都是在山外响当当的人物,吼一吼,地都要抖三抖;还有他们也都不愿意提起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后山里当药人。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对于这个,黑鹰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好奇山外的世界,能一整天一动不动的坐着听男人们述说或真或假的山外故事。
这些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也死了一批又一批。
黑鹰总是听到他们豪情壮志的表示日后出山了要如何如何的快意人生,也总是看到他们一天天肉眼可见的消沉衰败下去,最后不出个三五年,变成后山里的一捧黄土。
这些人只是黑鹰生命里短暂的过客,就像是小溪里的流水,不停的往远方奔流,而他却是溪里的顽石,亲身感受到溪水的流逝,却始终坚守在原地。
所以黑鹰对所有的人都没有感情,他们只会可怜一下这个被囚禁在山间的青年,却无法融进青年坚硬冰冷的内心。黑鹰听着男人们的故事,也只是感觉在听一部部荒诞不经的话本,没有任何的实感,无法产生共鸣。
黑鹰一直都确信自己这一世将独自一人度过,直到遇到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