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伐檀却知道她一直都在——偶尔凭栏远眺,会正好瞧见熹光将她侧脸的稀疏光影投在石榴树干上转瞬即逝。上岛时与人擦肩而过,待到转身去望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江州又落了雨,也会有那么一叶小伞忽然出现,又愉快得离去。就算回了府里,属下偷懒时提起江州府新来的这位知府大人的言语也变得格外刺耳起来。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晏伐檀与那人在面对面两两相望时,已是到了江头泊船处。
晨风袭袭,卷了天上几只鸟,更给这江畔初景添上潦草几笔寂寞来。
谢我存站在岸边,百无聊赖,看那位撑船的老翁将蓑绳一处处拉起,露出些好大的渔网。
肥鱼嫩虾,爽滑的挤在一起,朝网外的世界扑腾着尾巴,扬挥舞着大钳。
“姑娘稍等,我起完网便送姑娘回去。”
“不打紧的。”
谢我存笑笑,心下却掀起了一片波澜。望着才升到柳梢儿的日头,暗自算算时候,不由有些掩不住的焦急浮上皮面儿来。却又不好催促,只得盯紧了蓑翁手里的绳网。
忽而身后响起了个不急不慢的声音。谢我存浑身一抖,在这大日头下硬是抖出些冷汗来。
来人好似也是望见了她。那脚步声明显的渐渐弱了下去。可还是没几步的功夫便步到了她这边。
若是之前两人见面了互不搭理,多半是互相瞧不上的缘故。此时这般,便不得不与前些日子的经历连系到一起。
自那日玄清明来访后,她与晏伐檀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与其说微妙,不如用尴尬更为合适。明面上看,是她利用了玄清明试探他,教他一眼看穿。实际上不过是晏伐檀看破不说破,有意等着看她出丑,两人互相算计了罢了。
说来也巧,若是今日少些鱼虾落到这渡船得老翁得网子里,谢我存怕不是也等不见晏伐檀,那样相见之日遥遥无期。
那人在身后站定了,谢我存朝身后睨一眼,瞧着晏伐檀脸上并未有大反应,便也未多做些余枝末叶的举动。点点头,便算是问候过了。
晏伐檀静默不语。到早就过了怄气的节骨眼,只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呢。”
是了,有时候有些话会自己说出来,砸在地上,教他自己个儿也吓一跳。
晏伐檀的破扇又挥起来了,心虚的很。瞥一瞥眼前那个身影,干脆踱步到她身边去。
谢我存没看他,仍是盯紧了老翁手里的渔绳,又吐出了一个字。
“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