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摇头:“那上头说一句话,就算身在天涯海角,是不是还得乖乖回来坐牢?”
“上头?哪个上头?”胡车儿愣了。
谢珉道:“地方官府、京兆尹、大理寺、刑部、甚至诏狱,保不准是……皇帝。”
掌柜深看他一眼,佯装不知:“你这是何意?”
谢珉道:“谁都能轻易叫我身陷囹圄,逍遥是真的逍遥吗?”
没有政治权利,当个普通老百姓,跟的还是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神偷,如果东窗事发,谁能保他?
胡车儿归根结底只是个贼,在皇宫在官府都没人。
寄希望于他人,本就不现实。
或许能安逸一时,可往身后看,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不知何时会笼罩。
这个朝代任何一个有权有势之人,哪怕是地方上的芝麻小官,都能随随便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他是个贱民,最多不过是个良民。
这样的身份远远不够,不够保自己无虞,不够让他每日睡下,不用担心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他不想当随风摇荡不知何时被连根拔起的草,的确,在摇荡到高处时,他会有逍遥快活的错觉,可这归根结底,只是错觉。
他的根不稳。
这才是□□裸的现实。
所以他从没想过走。
走是饮鸩止渴,不走,机会更多更大,因为这里是青楼,是京都,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地方,二十里之外,就是金碧辉煌让平民老百姓顶礼膜拜的皇宫。
胡车儿似懂非懂,掌柜神色一瞬间却无比复杂,他眼中有惊艳,有恍然。
他想到那日甄太监走后,他同谢珉道“堂堂男子,雌伏人下,奇耻大辱,岂不是赔进去?”,谢珉淡看他一眼,说他错了。
他还记得当时谢珉那个眼神——深沉而渺远,裹挟着淡淡迷雾,却又矛盾的清澈犀利。